时光躲进生活的缝隙,在琐碎中溜走。等到秋风带着桂花香挑撞进我的心房时,我才恍然大悟:秋天真的来啦。待到街头巷尾被五花八门的月饼装扮得花团锦簇时,我才后知后觉:中秋节已经在门口了。
自古以来人们对于中秋节有着特殊的情愫。“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秋思落谁家”,唐代的王建道出了永恒的思乡;“阴晴圆缺都休说,且喜人间好时节”,明代的徐有贞告诉世人要珍惜当下;“此生此夜不长好,明月明年何处看”,宋代的苏轼对明天充满了丝丝担忧。
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,一千个人心中也有一千个中秋情怀。
小时候,中秋节是除了新年之外最令人期待的节日。一想起中秋节,味蕾立刻涌起月饼和米粉蒸肉的味道。那时候月饼还是稀罕物,平常时节飞不到寻常百姓家,所以吃月饼的日子格外珍贵。当时老家世面上的月饼包装也朴实,石榴红的外衣包着一块块硬邦邦的沉淀。口味也单一,表皮渗透着层层的芝麻,裹着花生、瓜子仁、冰糖还有红绿不知名的丝丝条。中秋节,嫁出去的女儿们就会提着月饼、酒、烟或者猪肉回娘家送节。这是老家的习俗。爷爷奶奶虽然没有女儿,却有很多侄女。表姑们孝顺爷爷奶奶,会送来一筒一筒的月饼,可便宜了我们这些小馋猫。
“田间少闲月,秋收人更忙。”中秋节前后正是收中稻的时候。为了尽快把稻谷从田里弄到仓库里,乡亲们中秋节那天也不会休息。但为了庆祝过节,会在中秋节那天买猪肉。于是那天的猪肉总是俏。要买肉,得早起,买不到好肉不说甚至会空手而归。父亲总是一大早去街上剁肉,然后全家去田间收稻谷。田野是一片沸腾的景象。我们姐妹一想到晚上的盛宴,总是干劲十足。稻秆也不扎手了,手上的水泡也不疼了,就连风吹来的泥土中都有欣喜的味道。好不容易等到太阳鸣金收兵,田野上的热闹才一丝丝褪去。娘亲会提前回去为晚上做准备。我们和父亲会留下来收尾,把稻粒装进袋、背上大路、抬上独轮车、推回家,路上空水壶撞击发出“哐当哐当”的声音,是一首轻快的田间小调。“今年中稻收成怎么样?”“还可以。就是撒肥料错过时间了。不然应该更好。今天肉涨价了,你去剁肉没有?”“涨价也要买。今天过节啊,没有米粉蒸肉怎么过节?”……父亲遇上同样推着独轮车返家的王大伯,两人你一句我一句,话起家常来。
夜幕拉开,母亲已经准备好美食了。场院的稻谷已经收回家,猪圈的小猪们已经鼓起了肚皮,我们四个已经洗得干干净净。待到母亲梳洗完毕,全家围着桌子而坐。父亲定是要小酌几杯的,38度的景德老窖是端午请表姑夫喝过存下的。虽然有米粉蒸肉,我们却不敢多吃,因为还有月饼等着我们。“你们多吃点肉,这是早上刚杀的猪。”父亲边说边给我们添肉。“她们哪里还有心思吃肉。”母亲早已猜透我们的心思,“月饼可以留着明天吃,不会坏的。”可是那怎么行,中秋节不把月饼吃掉哪里算中秋节?我固执地认为。
等到母亲收拾好厨房,我们的脖子都快等长了。母亲走进房间,听见她摸索开箱子的声音,又听见轻轻关箱子的声音。不一会一筒红色的幸福就出现在我们面前。母亲撕开红色的包装,裸露出诱人的月饼。一筒月饼六个,刚好我们家一人一个。我拿着自己的那份,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,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就吞下去了,第二口、第三口……到最后连手上的芝麻都要舔干净。吃完月饼,拉起板凳去院子里赏月。月光如流水,四下一片温柔。我们会央求母亲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。爷爷奶奶则在他们的院子里跟父亲聊天话收成。
第二天一早,我们得到了爷爷奶奶留给我们的月饼,这是表姑孝敬爷爷奶奶的。我总是小心翼翼放起来,因为我知道过了中秋节吃月饼的机会就很少了。
自从上了大学,在家里过中秋节的回忆就屈指可数了。细数起来,已经十几年没有和父母围坐一起过中秋节了。即使山高水长、山长路远,我们依旧通过各种方式保持与他们的紧密联系,电话诉衷肠,微信慰容颜。有了网购,远嫁的女儿们依旧可以寄烟、寄酒、寄月饼回娘家送节。月饼的包装和口味也像满天星,灿烂了我们的生活。
时代在改变,情怀却不变。无论是月饼还是米粉蒸肉,无论是中秋还是平凡的每一天,我们庆祝是因为每一次相守;我们欢笑是因为每一次团聚;我们怀念是因为每一份感动。
月亮又圆了,每一次月圆都提醒着我们要珍惜。珍惜现在所有的一切;珍惜每一次和家人相聚的机会;珍惜生命当中每一个平凡的一天。
(作者 张林燕 供稿单位:国家税务总局平坝区税务局)